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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四十八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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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8章 離開黃金籠的第一百四十八天

許嬌河的言語顛三倒四, 混合著哭腔,像極了堪堪學會說話的孩子。

明澹卻從中聽清了她掩蓋在一切慌張無措下的本意。

那就是,她害怕的其實是紀若曇叛逃, 小洞天的其他人會不會因此遷怒自己。

明澹想笑, 在心底嘲諷起許嬌河的怯懦和涼薄。

都說道侶對於修仙者而言,是最密不可分的關系。

但在許嬌河的身上, 他看到的僅是四個字——“不過如此”。

要不是受到精神印記的暗示和操控, 她約莫也不可能真的有膽氣向紀若曇刺出那一劍。

不過盡管感到不屑, 但明澹同樣清楚, 倘若許嬌河真的是個敢愛敢恨、有情有義的女子, 他大約也不會被其所吸引——唯有容貌夠美、心腸夠冷, 又膽小如鼠、無法獨立的人,才可以豢養在他為之建造的黃金籠中,做一只和聲妙曼的金絲雀,終日頭腦空空地吟唱, 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取悅於他。

明澹耐心等待著許嬌河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哭完一程, 才開口說出對方最想聽到的承諾:“嬌河君別擔心,只要我一日還是雲銜宗的宗主,就不會有人敢對你做出什麽。”

“更何況, 嬌河君刺出的那一劍全然擔得起‘大義滅親’一詞, 在場修士俱是看在眼裏的。”

“嬌河君做到了這個份上, 若旁人還要遷怒, 那就是他們的錯, 而非嬌河君的過錯。”

明澹三言兩語, 哄得許嬌河緊繃的眉眼緩和幾分。

她抽泣得太過激烈, 拽著明澹衣袖的手指又不肯放松,甫一張嘴, 打了個小小的哭嗝。

這聲哭嗝頗有些叫人忍俊不禁的意味。

也沖淡了屋內沈重悲傷的氣氛。

許嬌河楞楞地望著明澹,積蓄在眼眶中的淚珠累積到極致,又有兩大顆自尾稍墜落。

明澹眸光柔軟地與之對視。

片刻後,從掌心變出一方絲帕,萬般憐惜地替她擦了擦靡紅的眼角,無奈道:“別再難過了,快起來吃飯吧——就算沒有紀若曇,你也是懷淵峰的主人,我自會保護好你。”

哪怕三春最和暢的微風,也抵不過明澹此刻溫情的語氣。

捂熱頑石,消融寒冰,如同一汪澄潤的清泉淌入心間。

如果不是親眼見到未來鏡中他森然的面孔,許嬌河絕不會相信明澹會是一切陰謀背後的主使者。

她目不轉睛地看著明澹,手指越收越緊。

蔥管似的三寸指甲,在與柔韌布料的抗衡中向內彎曲,邊緣泛白至幾近齊根而斷。

彼此無言之間,明澹從許嬌河的眸光裏,讀出了一點不同尋常的意味。

奈何那意味太過覆雜,他尚未來得及分清,臂彎間忽然沈入一具軟玉溫香的軀體。

許嬌河的身影自明澹眼前消失,瞳珠下滑,只瞧見散落在他胸膛上的鴉發蜿蜒烏黑。

“還好、還好有宗主一直陪著我,要是宗主也棄我而去,真不知道、該怎麽、怎麽活下去……”

白玉般的手臂自廣袖間滑出,化作萬丈紅塵中的情絲枷鎖柔柔束縛著明澹。

他感覺到鎖骨上方的衣襟逐漸有了溫度。

濕熱的淚水透過道袍的層層阻隔,最終還是滲進了他的肌膚。

如此動人,如此溫暖。

合該由他享受,而非紀若曇。

克制幾瞬之後,明澹的理智短暫讓步。

縱使心中有個聲音在反覆勸告他,如今還不是摘取勝利果實的時候。

他依舊控制不住地擡起了手,掌心輕輕搭在許嬌河的背脊之上。

起初是安慰般的上下撫摸,接著力道加大,充斥著陰冷的占有欲,緊緊將她回擁。

許嬌河飽滿的身體被迫倚靠在他的胸口,纖細的腰肢縛在臂彎,似乎只要一勒就能哭叫著折斷。

這場靜默的擁抱,在充實之外,應當會有擠壓的痛感。

可許嬌河並沒有反抗,也沒有抱怨,如同破殼而生的雛鳥,棲息在令她心安的巢穴。

明澹心底的飽脹感一瞬間達到了極致。

他聽見尾音發顫的綿軟嗓音伏在自己耳畔,小聲請求道:“……宗主,我想同紀若曇合離。”

停頓兩秒後,明澹收回了左臂。

他用另一只手扶著許嬌河的肩膀,稍稍拉遠了彼此間的距離,緊接著獻寶一般將一只小巧的白瓷瓶遞到許嬌河眼下,換來許嬌河的歪頭困惑:“這是什麽東西……?”

“熬制斷契湯的藥引,需要用到授命之人的心腔血。”

明澹的話說了一半,脈脈的目光從白瓷瓶表面移到許嬌河的面孔之上,微笑道,“我已經幫你提前收集好了,是從柳夭的劍鋒上取下來的。”

他竟然……如此主動。

許嬌河連忙垂落視線,生怕被明澹發現自己的驚訝。

她註視著白瓷瓶頂端鮮紅的朱封,在心中默默思忖:明澹現在肯定還不知道承命者契約的存在,能夠反向控制紀若曇的生死,所以才會這麽迫不及待叫自己與之斷契,好削去紀若曇的性命保障。

那未來鏡中所顯示的內容,仿佛是明澹在大戰前夕,才從一封信裏得知其中的關竅。

但密信上沒有任何的印記標識。

許嬌河很難推測出究竟是誰在行此居心叵測之舉。

從她知曉未來的命運開始,很多東西已在冥冥之中有所改變。

為防夜長夢多,一定要盡快讓紀若曇脫離承命者契約的桎梏。

許嬌河想了很多,在明澹看來,更像是口頭放狠話,真正到斷契那一步情感還是搖擺猶豫。

他不想再看到許嬌河對於紀若曇還殘存任何留戀。

於是捏著許嬌河的下頜將她的面孔擡起,一邊瞳孔相對,一邊無聲釋放靈力,催動精神印記。

“嬌河君終究是舍不得,對不對?”

明澹的輕詢似有魔力。

與此同時,那道邪惡的聲音又在許嬌河腦海回蕩。

不可信、不可靠。

紀若曇辜負了自己。

唯有殺之才能洩憤。

……

許嬌河放任自己的瞳孔擴大,變得茫然恍惚:“不、不是這樣的,我恨他……”

“我只是一個凡人,能有多少年的青春,紀若曇負了我……他,他為什麽不能去死……”

很好。

明澹的唇角上揚,雋秀的美人面孔透出徹骨的病態。

他對自己運用的每一步術法都了如指掌。

知曉許嬌河在進入受控狀態時,不會記住當下經歷的任何事情。

他狎昵地握著許嬌河柔若無骨的小手,一根一根掰開她半蜷的手指,生有薄繭的指腹自根部的雪嫩肌膚逐寸撫摸至硬質的指甲邊緣,然後將那被體溫熨熱的白瓷瓶,輕巧放在了許嬌河的掌心。

“乖,把紀若曇的心腔血收下,放到你的靈寶戒中。”

明澹動了動淡色薄唇,像是控偶者在凝視他最為心愛的木偶人。

許嬌河僵硬著身體,頃刻消化了他的命令——擡起手指,抹去靈寶戒的封印,將白瓷瓶放入。

明澹戲弄貓咪般勾了勾她的下巴:“卿卿,你怎麽會這麽聽話、這麽乖巧?”

“要是時時刻刻皆是如此就好了。”

和未來鏡中一模一樣的稱呼闖入許嬌河的耳內,令她差點控制不住意識潰散的表情。

好變/態……

好惡心……

她見識過平庸善妒的葉流裳,也見識過偽君子做派的宋闕。

可是他們加在一起,都比不上此時此刻明澹給她帶來的沖擊感。

就像金身巍峨的佛像,內裏卻是腐爛糾纏的蛆蟲。

就像鶴骨松姿的山水畫,近看卻是用人的血液和腦/漿研磨上色。

懼怕厭惡到頂點,許嬌河眼眶一酸,淚珠又順著下瞼滑落,將墜未墜掛在唇畔。

“怎麽又哭了?”

明澹捕捉到這一點,手掌使力擡高她的面孔,不讓那滴顫巍巍的淚水落下。

許嬌河謹記自己處於受控狀態,誠實地回答道:“眼睛、好酸……”

明澹意味含糊地笑了一聲,帶著幾分溺愛和縱容道:“卿卿真是生得嬌氣。”

“……”

許嬌河沒有給出反應。

她想,明澹這般言語,多半是沒有產生懷疑。

就在許嬌河不動聲色松了口氣之時,那坐在她咫尺之間的青年忽然俯身湊了過來。

他略顯粗魯地捏住許嬌河的後頸,舌尖探出薄唇,舔走了凝在許嬌河嘴邊的渾圓淚珠。

“唔,是甜的。”

明澹含在口腔細細品味,眉眼間顯出幾分得到獎賞心滿意足的孩子氣。

一雙漆黑的瞳仁卻緊盯著許嬌河水紅的唇瓣不放。

如同思量著先從獵物身上哪個部位下口的餓狼。

許嬌河的雞皮疙瘩瞬間沿著尾椎骨一路往上。

在即將抵達外露的肌膚之際,明澹憶及未曾說完的正事,放開了捕獲她的手,彼此的視線再次對上,許嬌河感覺到那發亮生效的精神印記悄然暗淡了下去。

於是,她裝成神智回籠,茫然問道:“宗主方才說了什麽?我似乎走神了,沒有聽到。”

明澹道:“也沒什麽大事,只說叫嬌河君把心腔血仔細收好,你看,你已經放到靈寶戒中了。”

“……哦,那就好。”

許嬌河不疑有他,裝成十分信賴明澹的模樣,並未打開靈寶戒檢查。

明澹又在此刻說道:“四日後便是月圓之夜,在此期間,還得麻煩嬌河君稍作忍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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